【夏日惊梦联文/15:00】克莱蒙特街
下一棒@纪漾
*写的稻草人,很奇怪的小故事。
*赶稿赶出来的,不太满意,但先这样吧。等会上完课可能会修一下顺便写个解读(不然感觉难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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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星期三的时候他们去克莱蒙特街买蛋糕。
蛋糕不一定是为了吃,就像香薰蜡烛也不一定要点燃,因此他们挑选蛋糕的标准只是看着顺眼。
走路的过程中她又开始胡言乱语:草莓蛋糕太无聊,胡萝卜蛋糕像某个不好笑的脱口秀演员,黑森林蛋糕上多了恶心的糖渍樱桃,芒果蛋糕……芒果蛋糕太完美了,不予讨论。那么剩下红丝绒蛋糕和柠檬磅蛋糕。
好!她开心地拍手,好像因为这个论断免费得到了两个巧克力可丽饼。她把眼睛转向他,嘻嘻笑着说:乔纳森,你选吧。
我不知道。乔纳森撩了一下头发,面部神经质地抽搐着,好像想笑出来似的——每次她让他做选择题的时候他都是这个表情,仿佛一条在浅水中失去氧气的鱼类。他的头并没有低下去,但眼睛却畏畏缩缩地向下瞥。她于是继续蹦跳着大笑:乔纳森好像一条可爱的小狗哦,可怜兮兮又温和的小狗。
她是这样喜怒无常的人,因此就放过了他,面对着他倒着走路——有时候乔纳森觉得她十分令人讨厌,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皱着鼻子,像在叫停一场表演似的。到蛋糕店的时候她坐在门外,留他一个人走进那个店里。
他一开始是犹犹豫豫地站在门口的,直到店员小声提醒他不要挡住其他客人,乔纳森才慢吞吞地挪开。他拿着20美元凑近玻璃橱窗,眼睛贴在上面一点一点扫过去,然后对店员微笑:你好,我想要一个芝士蛋糕。
他的微笑几乎是一种幸福与悲惨的混合体,像她讲的一样:仿佛一条可怜的小狗。于是店员少收了他一美元,还在蛋糕盒外面套了三层纸袋。乔纳森抱着纸盒走出门外,他对她笑了一下——这是很不常见的。
他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漫不经心地玩弄自己亚麻色的长发,此刻却掰起手指来,只是眼神聚焦始终不在他身上。她问:你买了什么?于是他回答道:芝士蛋糕。
她的脸上有一瞬间诧异,而后是那种热带鱼一般的哀伤表情,好像他们互换了性别一样。这让乔纳森想放声大笑,可惜他嘴唇边的肌肉牵制着他,让他无法这么做。他听到她说:做的好,乔纳森。
她抿了抿嘴唇,随后说:走吧。
2.
事实上,如果有人问起她,乔纳森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回答。一千万个问题总是有烦人的一千万个答案:“她是我的表妹”“啊,我的初中同学”“我们两个在音乐节上认识的”——而实际上他甚至都不怎么喜欢音乐。
零乘一千万等于零,事实是她就是凭空出现的,就像是某个幽灵或者某只躲躲藏藏的小老鼠。她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带着那种柔软的毛巾一般的笑容,她说:我叫乔安,你也可以叫我乔。
有姓氏吗?
没有。
乔安是这样的怪人。乔纳森在面对她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在面对一面镜子——整体来说,他们仿佛是一个人里割裂出来的两条胳膊,但是乔安更像一张黑白像片或者彩色的油画,而乔纳森才是真正会动的那个录像。
油画大部分有这样一种奇妙的功能:它能让你忘记时间和确切的现实。乔纳森常常会忘却他和乔安相处的时间长度和这段时间在现实中的具体位置,因此上述的星期三可将是任何时间,星期一星期天还是一七七六年,这不怎么重要。其中道理就好像被过山车甩的认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也不会再去思考柑橘到底是不是蓝色了。
乔安,乔安,乔安。
加热浴缸一样温和的乔安,幽灵一般的乔安,疯疯癫癫、不讨人喜欢的乔安,总是嘻嘻笑的乔安。乔纳森对乔安总是有一种熟悉的厌恶,这种厌恶是细沙一般的,长久却轻缓的一种讨厌,不像游泳时呛水的那种痛苦,更像在削芝士的机器上磨碎一块冰。
如果乔安知道了会怎么样呢?乔纳森想。她会小声地抽泣吗?不会的,乔安还是会快跑过来亲吻他的眼睛——她总是在那里,犹如粘在刚漆好的灰白墙上的一块粉色泡泡糖。乔安就是那样的人。
乔纳森呢?他问。
懦弱的,无能的,聪明的,可怜的。
离不开乔安的乔纳森。
3.
当乔纳森躺在医院里的时候,乔安短暂地消失了一会。她像风中的灰尘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正如她的出现一般——不,也不能说是消失,她的活动地点由他的视线内转换到了他现在少之又少的梦里。她的容貌没怎么变,脸上还是挂着那种眦牙咧嘴的笑容。她亲吻他的额头,嘴唇像放在苦艾酒里的冰块一样冷。那个吻总给乔纳森一种汗津津的感觉,即使她的嘴唇比沙子还要干燥。
乔纳森。她的声音像她的头发那样,是用丝绸和棉堆成的,其中含有一种蓬松的疲惫。她在梦里只喊他的名字,当他被恐惧扼住咽喉的时候,她偶尔会给他一个吻,然后她就被吹散了,如同飞走的群鸟。
过了很久乔安才回来,但当她又回到他身边时,他觉得她身上仿佛多了什么新的东西,乔纳森说不上来,可能是刻薄之类的,因为她确实变得更加冰冷了——她褪色了,应当这么说。她不再那样柔和,反而带了些诡异的锐利,她只是坐在那里,慵懒地或者咯咯笑着看他尖叫——不论哪一种,都无疑是残酷的。但乔纳森对她的厌恶并没有因为她如此的举止增加,它们反而减退了。就像芒果蛋糕,乔安的不完美更让他感到奇怪的共情。
他们在一个周日偷偷溜出精神病院,稻草人跟在他们身后。乔纳森闭上眼睛,假装它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是乔安的,他让她领着自己走。
乔安罕见地犹豫了一下——她对稻草人的态度如同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对烧红的烙铁的态度——但她最终还是同意了。乔安的皮鞋踏在地上,嗒,嗒,嗒。
睁眼吧。她最终说。
于是乔纳森睁开眼睛,没有蛋糕店,他眼前还是那张病床。而对面的椅子上坐的是戴着稻草人面具的乔安。
4.
乔纳森的嘴唇颤抖着,他不确定地问道:乔安?
她不作答,把脸上那张可怕面具摘下来了,露出亚麻色的长发,这时乔纳森才发现她的脸呈出某种模糊的混沌。他努力回忆着乔安的脸,可惜他脑子里的乔安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小点——他连她的眼睛颜色都想不起来了。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旋转楼梯上,乔安坐在左边,稻草人坐在右边,两者都处于栏杆上。乔安直勾勾地盯着他,冷酷又顽皮地笑着说:乔纳森,你选一个吧。
乔纳森蹲下来,双手抓着头发,他的脸没再抽搐,反而更接近于伪装的漠然,仿佛一只将要杀死同类的猎狗——他明白最后自己会怎么做的。
他赤脚走近乔安,左眼无意识地流着眼泪。他亲吻她的额头、鼻尖,最后是她苍白的嘴唇。他说:再见,乔安。于是她应声下坠,一摊浅浅的红色水池在她身后蔓延开——她犹如奥菲莉娅一般死去了。这时乔纳森想起她是有雀斑的,它们像光晕似的罩在她的面颊上。
乔安。乔。乔纳森。
他回到病床前,把稻草人的面具放在桌子上。他用手指在手臂上勾勒出一副地图:克莱蒙特街在梅瑟路对面,蛋糕店在梅瑟路上——他们去的是梅瑟路吗?应该是的。毕竟哥谭地图上没有克莱蒙特街,它在十八还是十九世纪改名成梅瑟路,可他清楚克莱蒙特街一定还在某处,一定一定。就像夏娃和亚当本来也就是一个人而已。
“乔纳森·克莱恩。”他听见护士喊道。
桌子上的面具已经消失了。他转过身,眦牙咧嘴地笑起来。
好像死去的乔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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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也算梦吧👉🏻👈🏻(勉强扣题
求个评论(pl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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